套路,原本指代武术运动的特定形式,如今已演化为网络流行词,泛指门道、程式,乃至带有圈套之意。例如,“魔都套路深,我要回农村”这句网络热梗,便充分展现了套路在人们日常生活中的普遍性和影响力。无论是练功的、从医的、当官的、教书的、卖菜的,还是写文章的,都深受套路的影响。反之,那些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往往被视为“野路子”。有人戏谑道:“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触人心。”
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去年那场套路与散打的武术比赛,并不是小儿科般的“放学后你别走?”而是真正的“一横一竖,胜了站着,输了躺着”的硬碰硬。在这场交锋中,一位格斗选手在十几秒钟内将一位太极拳师击倒在地,那些花拳绣腿的套路在实战中显得不堪一击,毫无还手之力。这场比赛,不仅震惊了武术界,也引发了对传统武术套路实战效能的质疑。“就像故宫和东方明珠塔比高低,没有可比性。”本是民间切磋,我们只需做个看客。
错觉有时就是一种套路。当有人问你,一斤棉花与一斤铁哪一个重时,你或许会不假思索地回答:铁重!然而,错了,其实是一样重。这虽是无关智商的脑筋急转弯,但也是一种错觉。走进超市,我们常常看到标价68、98或198元等不到整数的商品,还有各种促销噱头,如全场二折起、买一送一、会员卡、跳楼价、店铺转让价等。这些看似小恩小惠的促销手段,实则紧盯着顾客的口袋。
曾在单位工作时,我经历过一段“当官不带长,放屁也不响”的差事。每写检修方案时,我都会在原方案中增增减减,最后总要写上“未尽事项按大、中修规程执行”。这也是一种套路。后来,当我写论文时,指导老师教我写作套路,议论文要有论点、论据、论证、结论等要素,最好文中能有“古人云”或“老子曰”之类的引用,再加上一些拉丁文,广征博引,这便是锦上添花。在老师的指导下,我获益匪浅。
同是一部《红楼梦》,曹雪芹笔下的结尾是“飞鸟各投林,落下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而高鹗续写的却是“善者修缘,恶者悔祸,兰桂齐放,家道复初。”一个是悲剧,一个是喜剧,究竟信谁?其实,谁都莫信。文学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作家玩的套路就是自己认定的价值观。若让我来结尾,我会把贾宝玉写成教书先生,让他得了“警幻仙子”的真传,用“风月宝鉴”洗心革面,然后留洋归来做养生技师。同时,让“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的林黛玉做眼科医生兼职教授。因为老师与医生,一个是拯救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一个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这二者是我平生最敬重的行业。
然而,有些套路与生命息息相关,必须慎之又慎。在医院做腹部彩超时,我曾亲眼看到医生用电脑键盘打病历,她只要把屏幕上的原结论草案修改一下即可。其中有一句“发现彩色血流信号?”我看她少打了个“没”字,顿时觉得紧张。在单子即将打印时,我问医生:“这彩色血流信号到底是‘有’还是‘没’呀?”她一愣,忙说:“不好意思哦,搞错了?应该是‘没发现彩色血流信号。’”老朽我久病成良医,这“有”跟“没”,一字之差,就是生与死的节奏,棺材与人材的区别,吓得我出一身冷汗。
卞之琳说:“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现在这世道,就像一道风景,台上套路深深,套话滔滔,不如我们平民百姓,聊聊天,唱唱歌,想想嫦娥,剥剥毛豆,吮吮螺蛳,喝喝老酒,虽不是神仙,却也逍遥自在。
有人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又有人说,早起的虫儿被鸟吃。人生如套路,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路数。若运用得当,就像上海阿姨:上得了厅堂,斗得了流氓;运用不当,就像上海爷叔:公司里受气,屋里厢吃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