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中世纪陪审团
作者游天龙
首发于微信公众号雅理读书
华东政法大学于明副教授按语：陪审团的研究往往集中于小陪审团，但对于历史上最早形成的并曾经扮演重要角色的大陪审团却很少关注。本篇作者游天龙博士不仅重新回顾了大陪审团的正统历史，而且好好挖了挖光鲜外表背后的“黑历史”，洗了洗历史的“整容术”，感叹了一把传播学的胜利。这或许有助于我们理解大陪审团在今天衰落却又残存的原因，以及英美司法中那不太为人知的另一面。
大陪审团历史的正统叙事
英美普通法体系中的大陪审团制度起源于英国，最早可以追溯到1166年英王亨利二世颁布的《克拉伦顿法案》。亨利二世通过该法案设立了一个由地方乡绅组成的机构，每“百户行政区”选取12人，向定期前往各郡听审的王家法官报告每起“谋杀，抢劫，盗窃或窝藏罪犯”案的犯罪嫌疑人。亨利二世的这一系列司法改革逐渐实现了司法制度在王国境内的统一化，并被后人称为普通法的奠基人。在1215年的《大宪章》中，大陪审团制度得到了进一步确认。到了17世纪，爱德华·库克从《大宪章》中衍生出了“正当程序”的概念，强调大陪审团制度对公民生命、自由和财产的保护。
大陪审团历史的另一种叙事
尽管大陪审团制度被后人冠以各种耀眼的光环，但本质上大陪审团制度是一种政治斗争的工具。亨利二世的司法改革实际上是为了加强王权，通过引入地方乡绅这一新势力来制衡地方贵族。贵族参与大陪审团事务并非真正关心地方治安，而是与国王争权的斗争策略。随着历史的发展，大陪审团制度逐渐失去了其原始的正义性，而变成了政治权力的延伸。
大陪审团如何被检察官操纵
英美两国对大陪审团制度的意识形态宣传掩盖了该制度的一个痼疾，即检察官对该制度的操纵。检察官在大陪审团问询中扮演了两个存在利益冲突的角色：作为政府的公诉人，要确保成功起诉罪犯；而作为大陪审团的法律顾问，需要协助他们作出证据是否充分的判断。在这种矛盾的角色中，检察官很容易通过自身的影响力把自己对于“合理依据”的判断强加给大陪审团。
大陪审团制度改革失败的历史及原因
并非没有有识之士认识到这项制度亟需改革，而实际上针对大陪审团的改革呼声几乎每隔几十年就要响起一次，持续了四百多年。然而，改革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其主要原因在于大陪审团制度是美国民主制的一项基本制度，其改革会触犯美国的政治正确。此外，大陪审团制度的“优越性”是美国意识形态宣传的一部分，美国政府缺少类似民权运动那样的民意压力对这项政策及其叙事进行修改。同时，美国总统和国会也没有动力对其进行改革，因为总统作为行政机关的首脑更支持隶属司法部的联邦检察官们，而大陪审团制度最大的受益者和支持者就是检察官。
大陪审团制度之所以迟迟难以进行改革，是因为其改革的难度极大。要彻底废除或进行全方位改革必须修宪，而美国的修宪程序标准之高是世所罕见的。同时，受到大陪审团制度伤害的民众缺少一个统一的明显的标签，因此他们很难像种族隔离制度下的黑人民众一样团结起来抗争。最后，因为大陪审团制度是写进宪法的制度，要彻底废除或者进行全方位改革则必须修宪，而美国的修宪程序标准之高是世所罕见的。
综上所述，大陪审团制度的历史、神话、现实和改革是一个复杂而深刻的议题。尽管大陪审团制度在历史上曾经发挥过重要作用，但随着时代的变迁和社会的进步，其弊端也日益显现。对于大陪审团制度的改革和废除，需要更深入的研究和探讨，以寻求更合理、更公正的司法制度。
